天佑和天缘一人抱着大鸟一人抱着一书包鸭蛋兴冲冲走进自家院子,被站在院子里的一堆人吓了一跳,哥俩儿个看到左邻右舍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在屋门口外面嘁嘁查查地嘀咕着什么。
人们看见满头大汗的两个孩子怀里抱着的东西都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呵,好大的一只鸟,呀还有鸭蛋,从哪里弄来的?
天缘顾不得人们的问话一边向屋子里张望一边问,我家出啥事了吗?
你奶奶病得厉害,医生刚给抢救过来,还不快进屋里去看看。泥娃娘看着两个着急的孩子应声到。
天佑一听把手里的鸟随手丢给身旁的人拔腿往屋里跑,天缘也跟在后面跑进屋里。
面无血色的杨大妈紧闭着双眼躺在炕上,四奶奶坐在旁边用毛巾给杨大妈擦着额头上的汗。
奶奶——,奶奶——,天佑天缘喊着扑到杨大妈身边,奶奶你怎么了?杨大妈用力抬了抬眼皮重又合上,嘴巴蠕动了一下,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四奶奶看着风风火火赶进来的两个儿子,光着脚丫,上面沾满了泥土,裤子湿漉漉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着。
你们两个不要吵奶奶了,奶奶刚刚缓过神来,没有力气跟你们说话,快出去洗洗换上干净衣服,看你们这一身泥水,到哪里疯去了?四奶奶低低的声音半嗔半怒地说。
妈,我和哥哥打了好大一只鸟回来,还拣了一书包野鸭蛋呢。天缘看妈妈没有真的生气昂起稚气的脸来高兴地笑着。
妈,晚上给奶奶炖鸟肉吃吧,很肥的鸟,有咱家的鸡那样大,奶奶吃了可以补身体的。跟奶奶感情最深的天佑握着杨大妈皮肉松弛的一只手,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脸亲昵地埋到了奶奶的手心里。
四奶奶看着两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还有躺在炕上病体沉重的杨妈,眼圈微微地红了。她知道这次杨妈的病不轻,要不是张良及时从陈集村请来神医林先生,林先生扎下起死回生的一针,恐怕现在躺在炕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林先生重又号过了脉,在原来的药方上又加了两味珍贵的药,临走时摇摇头悄悄地对四奶奶说,这两味药需要到镇上王记药店去抓,怕是我这药也不能给她维持多少日子了。
想到这里四奶奶拍拍两个儿子的头,嗯,先出去吧你两个,晚上就给奶奶炖鸟肉吃,以后不许再到洼里去了。
妈,你咋知道我们去洼里了?天缘不解地问。
这还不简单,咱们这儿除了大洼哪里能有这样大的鸟?再说你俩儿干哪件事能瞒得过妈的眼睛。每次你们想干啥,妈能猜不到。快去看看铺子吧,一下午都没顾得上铺子了。
天缘和天佑相互望了望伸伸舌头,扮了个鬼脸蹑手蹑脚地出去了。这时院子里的人也都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家,货郎满腹心事地从镇上抓了药回来。
把一付药放在药锅里用清水泡好后,货郎进里屋看了看熟睡中的杨妈就轻手轻脚地出来来到正在灶屋做饭的四奶奶背后。
药都弄好了?四奶奶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货郎回来了头也没回地问。
嗯,弄好了。有件麻烦事,刚才在镇上从王记药店打听来一些消息,药店老板听一个亲戚透露说上面有政策不让开私家铺子了。货郎显得忧心忡忡。
不让开私家铺子?四奶奶有些疑惑和迷茫,今天上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三发子和秃娃娃跟在有祥身后,有祥阴沉着脸见了我连个招呼都没打,感觉很反常,三发子和秃娃娃也神情怪怪的。难道村子里已经知道消息了?
四奶奶的话让货郎更加坐立不安,要是这样的话,咱的杂货铺不知道会咋样?货郎卷上一袋烟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眉头紧皱的一张脸笼罩在烟雾缭绕中。
反正队里还没出态度,等等看吧,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咱家的事有祥最清楚,咱也信得过他,他在队里当队长咱感觉踏实,倒是妈的病听林先生的意思怕挨不了多少日子了。四奶奶说着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浇在瓦盆里的大鸟身上,屋子里顿时腾起一片热气,一股腥味随着蒸汽的四散布满了屋子。
哪里来的这样大的一只鸟?货郎望着灰暗的灯光下被热水烫得羽毛软塌塌的鸟问。
下午天佑和天缘跑去大洼里打来的,还拣了不少野鸭蛋,浑身上下弄得满是泥水,两人吵着炖大鸟肉给奶奶补身子。
货郎把抽剩的快要烧到手指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撵灭了,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妈倒是没有白疼这两个孩子。对了,王记老板说盐家铺有个刘瘸子他那有一偏方,或许能治妈的病,明天我带些礼品去一趟看能不能把偏方讨回来。
成,明天你吃过早饭就去,让天佑天缘他们在家看铺子,我去队里做工中间跟有祥说一声回来照顾一下妈。四奶奶把用热水泡透羽毛的大鸟从水里捞起来,鸟毛很容易就拔了下来,她把鸟开了膛用清水洗净了,放在面板上喀嚓喀嚓用刀剁成一块块的,灶锅里放上一点豆油把鸟在油里过了然后倒上水加上葱,灶底架起旺旺的火噼噼啪啪地燃着,红红的火苗把锅底舔得滋滋做响。不一会儿工夫喷香的肉味伴着腾腾热气从灶屋里飘散出来,引来了饥肠辘辘的天亮、天兴和天安,个个如小老虎般。三个孩子围在灶旁闻着香香的肉味,一边拍手欢呼着一边咽下喉咙里冒上来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