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一群人机警地从树林里面观察着江面。昨晚,他们刚刚在长江航道上布下了两颗水雷。这次张定海不仅带了两百多人,还带了三十多枚水雷,二十多枚漂雷。
这一带水域旷阔,长江在这里汇集起浙江境内的多条支流,然后滚滚江水冲向大海。这里也是土地肥沃的富庶之地,长江冲刷出一个辽阔的三角平原,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民族的鱼米之乡。
抗战之初,日军即占领了上海、南京等地,并且对浙江的第三战区部队几次发起大规模会战。尽管日军占据了几个要点城市,但是面对水网密布的江南,却始终难以从游击队和国军的防区里捞到便宜。
战争打到了第八个年头,日军的兵力、国力早已疲惫不堪。所以长江的航运就显得尤为重要,一旦失去了这条运输线,整个深入华中腹地的日军就会失去给养。
一口气等到了下午,长江上面往来船只也不少,但始终没有日军船只撞上水雷。张定海觉得有点纳闷,难道是布雷位置不对?为了避免被日军江面上的巡逻舰船发现并扫雷,张定海这次布下的两枚水雷都是紧挨着航道边缘布下的。看来日军很小心,上午两次有巡逻艇经过,但侥幸没有发现水雷。
“长官,左舷四十度。”
张定海举起望远镜看,只见长江下游开过来一艘低矮的拖船,再看船后的设备,张定海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一艘扫雷艇。
“他妈的,估计要让日军的炮舰过来炮击。”张定海低声说道。
“不会的,现在日军的大部分炮舰都调走了,估计是去太平洋作战。这艘扫雷艇估计是打算自己扫雷。”丁晓峰插嘴解释,因为张定海很久没有到战区来了,所以对江面上的日军情况不了解。
“那他们打算自己扫雷?”张定海问。
“嗯,日军这两年大多数是扫雷艇扫雷。”
张定海消沉地叹气,“昨晚白忙活了。”
“不一定,长官,先看看吧。我估计是鬼子的什么货船看到了水雷,然后报告上去的。”
两个人默默地趴在地上继续观察,初春的江南还是有些寒冷的,两人的军服早已湿透了,腹部刺骨冰凉。
日军的扫雷艇开过来,然后打足了舵,降了速度,靠过来开始扫雷作业。就在刚接近的时候,水面突然传来冲天巨响,一个高约十几米的水柱子被炸起来,橘红色的火光直冲。日军的扫雷艇被瞬间撕开,然后从水面上掀起来足足五六米的样子。
“哈哈,扫雷艇触雷了。”张定海开心得像个孩子。
“估计能击沉,小艇吨位不大。”
很快,第二次连锁爆炸开始,小艇整个解体,不到两分钟,整个船身沉了下去。
“嗯,咱们赶紧撤吧,他们的宪兵会过来搜查的。”张定海下达了命令,负责观察、警戒的兄弟开始撤退。
一路上,张定海很纳闷,日军的扫雷艇怎么会自己触雷的呢?看来日军舰艇上面的水兵素质开始下降了。他把这个判断告诉了丁晓峰,但却遭到了质疑和反对。
“日军的水手水平都不错,整体来看有下降,但不是主要原因。其实,他们上当了,看来昨晚布雷的兄弟布的是一对连环雷?”丁晓峰说。
张定海吃惊地张大嘴,“连环雷?什么样的?你说说。”
“噢,其实说白了,就是水面上的那枚水雷是诱饵,诱使日军扫除作业,然后会碰到水面下面的水雷的触碰引信,刚在应该是连锁爆炸,第一枚炸的就是水面下面的水雷,第二下才是水面上的。”
张定海这才明白过来,看来军中卧虎藏龙啊,不乏聪明过人的家伙。
“可惜,日军扫雷艇很多都是小船改装的,吨位小,炸起来不过瘾啊。”丁晓峰说。
“不错了,我挺知足,积小胜为大胜,隔三差五炸他一艘扫雷艇,也够日军受的。”张定海这话倒不是安慰,他觉得只要有战果就行,总比没有强。
“可惜日军一直警戒很严,这鬼子也怪了,我们前面布雷,后面他们的扫雷艇就过来了。”丁晓峰发着牢骚,他性格不比张定海沉稳,所以总是只能炸沉扫雷艇这样几十吨的小船,让他感觉很不满意。
张定海一边走,脑子里面一边动着脑筋,他慢慢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
回到乌马镇,张定海召集熟悉这一带航道的军官开了个作战会。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刚被炸沉一艘船,日军会加强这段航道的警戒,所以下一枚水雷就不能仍然布在那地方了。
张定海摊开一张军官手绘的航道和地形图,看得出来,画这图的人是航海科出身,图画的简单而明晰。张定海指着支流汇入长江的河口说道:“大家来看这个地方。”
军官围过来,这里只是个很普通的河口,大家都看不出什么门道。
张定海接着用红铅笔画了两道浅浅的虚线,“按照吃水深度估计,这两条虚线之间是长江的主航道。”
“嗯,应该比这还宽,这里靠近出海口,水流量大。”有个军官补充道。
“那更好,老丁,昨天咱们布雷位置是在这一带吧。”张定海一边说,一边用蓝色铅笔画了一个小圆圈。
丁晓峰辨认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个位置。”
“那好,你们看,今天日军的扫雷艇炸沉了,他们肯定会加强对这一带的警戒。过几天,我们在航道中心,再布一颗雷。”张定海在航道中心线上画了个小三角。
“为啥,这么整,鬼子肯定发现个舅子的。”一个锦州口音的军官插嘴说。
“对了,我就是要让他们发现这颗雷。”张定海抱着怀,环顾着部下。
大家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知道张定海的打法。
“你们看,这里是河口,也就是说,这里水流湍急。”
“那肯定,这是两股水流汇集的地方。”
张定海用蓝色虚线标注出了两股水流的方向,“这里,就像海港里面的湾流一样,大家都知道洋流,因为水温流动,遇到地形就会变向,这种洋流对船只航行稳定有一定影响,但是,大家都知道,这种影响不大。”
“长官的意思是,在这里整颗雷下去?”锦州口音问。
“对了,你们看,假设你是日军的调度,当你的主航道发现一颗水雷,你会怎么办?”张定海对着那个锦州军官说。
“长官,我会出动扫雷艇前去扫雷作业,同时命令船只绕行。”
“哈哈,这不就得了,日军的输送任务繁重。他们的大船肯定会自恃自己的航运技术高,然后冒险从河口向西航行。因为老航务兵都知道,这种水流就像洋流一样,虽然对航行有影响,但没那么可怕。”张定海指着地图解释道。
这下大家明白过来,主航道的水雷是诱饵,迫使日军关闭部分航道。这么一来,就有大船仗着吨位大,不怕小股水流和漩涡从河口一侧航行,正好就会触雷。
“不错,长官,我看这个方法可行。”丁晓峰认真看了一遍地图,然后连连点头。
“那好,大家还有什么补充的?”
一个军官指着地图说,“在河口里面布雷太危险了,我们的小船停不住。”
张定海皱起眉头,这一点他显然疏忽了,作战室里一片安静。
“长官,咱们偷条船。”有人低声说。
“**,怎么偷啊?”
张定海摆摆手,“别插嘴,你接着说,我们怎么偷?”
“从东边的泊衣桥偷,那边有不少大船,都是以前做米生意的。”
丁晓峰点点头,“好像是,不过那些船都是木船,要么是帆船,十几海里呢,怎么开到河口去?”
“发动兄弟们,谁以前开过帆船或者当过渔民的,立刻召集起来。另外,查一下最近的月亮盈亏,这次行动不能有亮光。”张定海吩咐下去。
无巧不成书,兄弟当中还真有会驾驶帆船的,当年他参加海军前跟着叔叔当过五年的渔民,这个兄弟叫李小五。
张定海上下打量着这个兄弟,五短身材,怎么看也不像山东大汉的样子,“你就是李小五?”
“报告长官,航海士官李小五奉命来到。”李小五立正敬礼。
“稍息,你当过渔民?”
“是,长官,在青岛,打过五年渔,不信我给你看脚底板?”
张定海一笑,渔民大部分都是光脚作业,所以脚底板宽大,都是光脚在船上走出来的。
丁晓峰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拘谨,“行了,行了,我指派你一个任务,到泊衣桥偷条帆船过来,能完成吗?”
“没问题,长官,给我个指南针,一个电筒,你们岸上给我导航,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定海和丁晓峰相视而笑,看来这个兵也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张定海还是比较谨慎,指着地图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小五凑过来看看地图,研究了大概十来分钟,然后说道:“我先用侧帆,拉满东南风,到双桥,再由双桥收起帆。让兄弟们划桨,从河道到支流,最后顺流顺水到长江河口。靠水流和帆的拉力,应该没问题。”
看到李小五胸有成竹的样子,张定海觉得应该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了,他接着问道:“要是航道上正好有日军的巡逻艇呢?”
李小五根本不加思考就利落地回答道:“那也没事,就是鬼子的那帮二比发现了我,从河口扯帆,顺水到下游,鬼子的速度不见得那么快,我有把握脱离。”
七十二、夜盗泊衣桥
泊衣桥和乌马镇一样,都是江南古镇了。太平军当年曾经在这里大战洋枪队,镇子上的建筑几乎损毁一半。战后泊衣桥就远没有以前那么繁华了,但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从这里江南的稻米装船北运,然后经长江、运河运到北方。
抗战爆发,战乱中江苏、浙江两省生灵涂炭,小小的泊衣桥也难逃没落命运。原本繁荣的米市早已荒废,倒是以前很多运粮的木船、帆船还停靠在泊衣桥边上。
镇子并不大,兵力也少得可怜,只有伪军一个排不到,在镇子南边的岗楼里面驻扎着。这几年,丁晓峰的部队在这一带活动,和伪军早就打过了招呼。再加上,伪军当中很多人也是混口饭吃,真有事谁去拼命啊。所以这几年游击队在泊衣桥如若无人之境。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丁晓峰派人给镇子上的伪军送了一部分给养,还有一些钱。顺便捎了话过去,这几天游击队可能要过泊衣桥向东开拔,让他们听见动静不要出来。因为护送游击队的还有第三战区的川军部队,大家打起来都不好。
丁晓峰长了个心眼,没有说偷船的事情,他说有第三战区的川军部队是吓唬他们,这样一来,伪军就会躲在岗楼里面不出来。
前去偷船的兄弟共计七名,另外还有四人负责布雷和划船。打算偷的船也是事先侦查好的,是一艘长约十几米的铁肋木制帆船,看船身还算完好,适航能力应该还不错。
分工是这样的,李小五带兄弟们负责偷船,丁晓峰带三十多人在外围警戒,防止伪军出来。在镇子外围,有二十多兄弟接应。
李小五是第一个上船的,他要检查帆和舵是否完好,看来他们很幸运,除了绳子之外,船上的设施还算完好。绳子好办,他们带着船用缆绳。大家在李小五的指挥下,很快把帆船绳子拴好,然后鼓起帆,砍断固定在码头的绳索。帆船借助东南风向南驶去。
一路上居然无惊无险,这让在岸上打算接应的兄弟都感觉意外。等到了双桥,事先在岸上藏好的水雷抬到了河边,然后船上扔了绳子靠岸,兄弟们把水雷抬上船。
但到了双桥,帆就得收了,因为风向不对。兄弟们只好卸下橹,然后临时用桨往西面划。这段水路看上去不远,但要依靠人力将一艘十几米长的木船划过去,也不是个轻松的事情,兄弟们都累得满头大汗。
等过了双桥,已经是后半夜了,但船倒是不用再费力划,顺水流向北流,就会和长江汇合上。因为既无星光,也没月亮,行船完全靠经验和估计。按照流速计算,船应该到后半夜的四点前后到达支流汇进长江的河口。
在河口这边,等到了四点,每十分钟朝那面指示一次灯光信号。其实就是亮一次手电筒,两短一长,用来引导方向。在河口岸边的兄弟等得冷汗直冒,要知道这可不是好玩了,如果被日军发现这边的灯光信号,那就完了。
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因为尽管灯光是朝南,就算江面的日军发现不了,岸边的巡逻队也完全有可能发现他们。
王小五完全估计错了航行时间,尽管流速大致估计对了,但船并不是走直线,河流也是弯曲的。所以一直等到四点四十分左右,帆船才到达河口。等河口的兄弟看到黑漆漆的水面上,传来一长一短连续两次的灯光信号,差点没一屁股瘫地上。刚才的紧张一旦松弛下来,感到整个人都被掏了个空。
这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因为水流湍急,帆船张开满帆,也只能在河口逗留不到十分钟。如果时间更久,船身很可能分解。而且没有丝毫亮光,仅仅依靠岸上的兄弟默记航道的方法导航,一旦发生偏差,帆船就会触礁或搁浅。
这么快的流速,这么险的漩涡,一旦船毁了,毫无疑问,船上的兄弟一个也别想活。这是一次拿自己生命去冒险的玩命行动,无论是船上还是岸上,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张定海默默地等待着,此时他毫无办法,只能让老天保佑自己的兄弟平安完成任务。李小五得到了灯光指引之后,打住舵,船身真对着河口,然后开始计算时间和距离。
他是用读秒方式计算的,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一扭头:“快,扬帆,把帆全部拉满。”
帆船满帆拉起来,整个桅杆和船身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水流要将船身冲向长江,而斜挂起来的满帆靠风力把船逆流拉住。整个船身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可怕声音,仿佛有人用一双大手拽住船身两头,将整个小船撕扯成碎片一般。
李小五完全是靠经验,估计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借助灯光指引,将船缓缓带到预定布雷地点。
“差不多了,你们赶紧作业,只有十分钟时间。”
船上的兄弟也不废话,开始布雷作业。很快,两枚定深两米的水雷布到了长江航道靠近河口的地方。
“小五,行了。”
“我们赶紧走,再不走船非得冲垮。”李小五转舵,帆船挂着满帆,不再对抗水流,而是顺水而下。
等帆船到了长江里,李小五把船开到了南岸边上,最后放下帆,船随水流向下,最后一头搁浅在江岸的浅滩上。船上的兄弟不顾寒冷,纵身跳下水朝岸边游去。
江水刺骨寒冷,刚下水就有一个兄弟腿抽筋,无力地沉了下去,他不能呼救,因为很可能惊动日军。他就这么沉了下去,魂魄随着滚滚长江流向大海,而在那里,他的魂魄将继续保卫这片**海疆……
主航道的布雷也完成了,兄弟们划着船布下了一枚作为诱饵的水雷。为了节约物资,这枚水雷的炸药被事先起了出来,其实这枚水雷就是个浮在水面的空壳,就是为了吸引日军注意。
通过清点,李小五的船上有三个兄弟失踪了,谁都清楚,在敌后游击作战失踪意味着什么?更不用说在长江里面失踪了,几乎可以和死亡完全画上等号。但他们没办法,他们是海军,他们必须默默忍受这样的代价。
这是他们重新看到海洋的代价,这是这支海军苦撑到胜利必须的代价。长江上面日军被击沉、击伤的每个吨位都是拿鲜血换来的,每个吨位数字的背后,都是一段妻离子散的悲惨往事,都是一个老母亲悲伤的眼泪……
忍受伤亡,忍受亲人捐躯,忍受骨肉分离,忍受饥饿,忍受封锁,唯独不能忍受被侵略、被奴役。因为不能忍受,中国军民苦战了八年!
张定海默默地听完战情汇报,他摆摆手,让李小五带人去换衣服。身材矮小的李小五冻得直哆嗦,几乎浑身在不停颤抖,边上的兄弟用大衣裹住了他。
天亮了,血红血红的朝阳从江面里钻出来,似乎整个长江里流淌的都是眼泪,似乎捐躯的将士用自己的热血让这轮朝阳变得格外血红,似乎这滔滔江水也无法洗刷那长达八年的血污……
张定海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情感的木头人,呆呆地坐在树林里,望远镜对着远方的航道。他在等待,他在等待血债血偿的时刻来到。
任何兄弟都不会白白去死,每个海军阵亡官兵的生命都是通向胜利之路的一块砖瓦,这就是是一支军队,中国海军,一支饥寒交迫的窘迫中苦战不止的原因所在。
上午七时,日军货船发现了水雷,紧急规避动作。看来日军上钩了。很快,上午七时二十分,日军巡逻艇迅速赶到布下水雷的主航道上,引导通行的船只进行规避。
越来越多的货船开始发生堵塞,一部分吨位较大的货船开始尝试着从河口这边通行。张定海的判断没有错,他们自恃船大,适航能力强,并没有对湍急的水流过多在意。
上午八时许,一艘目测吨位在八百吨上下的武装货船触雷,并被严重击伤,很快船身开始进水,船体失去动力。
八时十五分,规避被击伤货船的一艘拖船触雷,目测吨位两百吨上下。触雷后船身起火,轮机锅炉爆炸,船身开始倾斜。五分钟后,拖船沉没。随后日军赶过来的小艇投掷了深水炸弹,船身被炸裂。
而那艘被炸伤的八百吨货船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失去动力,船身被水流冲向下游,途中撞上另一艘货船。被撞货船损伤不详。撞击让这艘被炸伤的货船改变了航向,直直地冲向浅滩,然后在浅水区搁浅。整个船身向右舷倾斜,船体的钢板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发生了严重断裂。
张定海一边看表记下时间,一边仔细看了日军扫雷全过程。这次日军扫雷很小心,他们先是沿着外围清扫,确定没有其他水雷后才开始扫雷作业。只见日军高效地扫除了这枚没有炸药的水雷,重新让出航道。长江上面又恢复了航运畅通。
张定海冷眼看着这些,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自己的兄弟还活着,像今天这样的袭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这段江面上再也没有日军出现的那一天为止。
“长官,咱们回去吗,再不走鬼子的巡逻队就有可能发现我们。”
“嗯,这就走。”
张定海无限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浓烟滚滚,躺在浅水区的那艘被炸伤的货船,这一幕让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这真是一艘好船啊,炸了挺可惜的,张定海心里这么想着。
“集合队伍,准备转移。”张定海收起望远镜,扭头命令道。